刘智明在抗击疫情中被感染，不幸去世。 图片由武昌医院提供
医护人员在朋友圈悼念。
算起来，武汉市武昌医院院长刘智明已经走了2天了。2月18日上午10点54分，抗击疫情中被感染的他，生命定格于此，年仅51岁。
直到今天，和他一起并肩战斗的同事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武昌医院党委副书记洪毅说，他们有难以表达的悲痛，但精神不会被打垮，要坚持战斗下去，“医院会用最低的代价打赢这场战争”。
他走的那天大家都守在医院
洪毅是武昌医院的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和刘智明院长共事了7个月。他说，这两天他都没怎么睡觉。
武昌医院在1月21日接到任务，3天之内把住院的499人全部转出，改造为发热门诊定点医院。时间紧，事情杂，任务重。作为院长，刘智明参与全局工作，24小时在班。1月23日，医院正式收治病人。
“他去临床一线探视，前期到过ICU，里面有疑似患者，当时防护意识还没有全面提升。我们现在只是猜测，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感染的。”洪毅对记者说。
当初，刘智明还跟洪毅说自己感觉有点不舒服。“我们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就说你能吃能喝能跑，哪像得病的人？”洪毅还记得，刘智明量了两次体温，一次36.8℃，一次37℃，似乎还没那么糟。
3天后，刘智明住院了。洪毅的回忆中有个细节，显示了那可怕的征兆：“当时刘院长说他的眼角有问题，我们没在意。”
刘智明住院后，他们曾经持乐观态度，甚至一度觉得院长快出院了。2月份刘院长生日时，他们送了蛋糕、可爱的鼠娃娃，院长吃了蛋糕上的草莓，自己还拍了发到朋友圈。
不久情况转坏。考虑到病情变化，后来刘院长被转到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请了全国最好的专家会诊、全力救治。“但是病情发展凶险”，最终是多器官衰竭。直到刘智明走的那天，医院领导班子成员一直守到凌晨3点钟。
“说实话，我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心力交瘁。我们的书记还犯了高血压。”洪毅说，当初他们领导班子24小时值班，刘院长的办公室就在他的旁边。“老大哥虽然去世了，但我们还在坚持……”他哽咽着，没有更多的语言。
“院长为人谦和，爱打篮球”
洪毅记忆中的刘院长，大学时就爱打篮球，身体一直很好；性格、为人处世方面也令人钦佩。“他为人谦和，是学究型院长，对我们的员工非常照顾，特别爱惜人才。”洪毅给出这样的概括。他记得，过年前，为了鼓励新进来的专家团队，专门召集大家，一起包了饺子，“可惜这个镜头我没有保存”。
再回溯到入院工作、第一次两人见面时，洪毅想到的是“块头大、一米八几的个子，说话温文尔雅”的刘智明。刘智明鼓励他，来医院放手干，尽快熟悉情况。
武昌医院副院长黄国付，既是刘智明的同事、战友，也算是同学，2012年两人曾一起在清华大学参加培训班。两人共事了3年的时间。“他曾是军人，又是运动员，是我们高大帅的院长，我们都相信他肯定能扛过来。所以现在心情上还没缓过劲来。”黄国付告诉记者。
他说，两人在工作中增进了了解。黄国付评价刘院长在工作上是专家型（神经外科专家）、管理型和智慧型。
黄国付说，刘院长在此次战疫中的付出鲜少有人知晓。1月21日下午医院接到指令，要求发热门诊立刻启用。人力不足，还要马上开展医护、防控方面的培训，同时进行流程再造。1月22日和23日，任务更加艰巨，499个病人要进行出院转院，其中有些还是危重病人。同时对病房改造，“三区两通道”管理需要硬件改造和院感流程再造，最终达到504个床位。1月23日傍晚6点，开始正式收治患者，仅两天时间基本收满。“这其中每一步都是难点，几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是我收到的最后一次指令”
1月21日，黄国付值班，晚上11点多，刘院长来敲门，惊讶地说：“怎么你在这？我记得是我值班？”
黄国付想到刘院长之前开会时称自己有点寒颤，测体温37℃，不舒服。于是就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是你的班。”
后来，黄国付才知道，当天刘院长自己去做了CT检查，没有告诉别人，第二天照常工作。
1月23日晚上，天气不是很好，有点雨，几人吃完工作餐，刘智明提前走了。“他说回家洗个澡，拿件衣服，准备住在医院了。”黄国付回忆，到了1月24日下午刘院长撑不下去，住进了ICU。
1月27日晚，医疗队给刘院长做核酸检测，结果是弱阳性；第二天复查，是阳性。
“他通过电话或微信指导工作时，我们经常回复他，希望他早日康复，回来继续带领大家战疫。”1月25日，病床上的刘院长给黄国付打电话，布置核酸检测试剂如何购置等工作要求。
“这是我收到的最后一次指令。”黄国付说。刘院长在转院前，一些朋友打过去电话没人接，黄国付受委托将这些祝福以微信形式发过去，但刘院长没有回复。
战场上的一场“意外”
据介绍，武昌医院有三个院区，三个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我们医院核定床位是504个，最高峰时我们收到520多个，是超负荷运转。”洪毅称，医院全院在职员工为1034人，有三分之二的人员投入战斗，“我们的医护基本抽空了”。
根据洪毅介绍的数据，目前医院有26位医护人员被感染，相对于其他医院，感染率还是比较低的；除了护士柳帆和院长刘智明，其他全部是轻症，均收治在医院东区。
黄国付告诉南都记者，现在如战时机制，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战场发生意外很难避免，我们要做的是怎么提供给大家营养、防护、轮休制度保障，此外如果有症状后如何规范诊治、工伤待遇等。”
洪毅向媒体强调，在政府协调下、网友大力捐赠下，医护物资一直“有货供”，防护措施一直很到位，不存在“裸奔”的情形。他表示，医院从一开始就树立目标，要用最低的代价赢得这场战争。
“化作最亮的一道光”
武昌医院消化内科主任王珣对记者说，平时工作中会和刘院长通过微信交流，虽然他一般很忙，但晚些总会回复。
起初，武昌医院要改造成定点医院时，因为时间紧急、不熟悉情况，王珣微信上向刘院长询问下一步工作安排。当天晚上，忙完后的院长打来电话，说了安排情况，还表达了信心与鼓励。“当时给我的感觉，他是我们的依靠，是定心丸。”王珣这样认为。
洪毅说，虽然十分悲痛，但是刘院长的去世不会把我们的精神打垮，我们会坚持战斗，把战疫打赢。
黄国付也表示，刘院长走后，武昌医院党委书记王力霞在医院的工作群里，发了一段简短文字，怀念曾经的战友，让大家化悲痛为力量：“在当下战疫攻坚时刻，不能有任何懈怠、退缩或犹豫。”
朋友圈里的思念还在传递。2月19日晚，一个武昌医院的员工这样说：
“今天有些恍惚，总不时张望电梯口，好希望像往常一样，一抬头您从电梯出来，径直走到护士站，面带微笑问我：病区都还好吗？有什么困难吗？”
“万般不舍，您还是走了，您会化作那最亮的一道光，永远照耀着我们，对吧？”
采写/摄影：南都特派记者 马辉 发自武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