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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从武汉回莞探亲被确诊:

镇政府协调住处 康复后如愿捐血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靳格 02-26 01:20

康复后的杨臣主动联系医院捐献血液。

医生的诊断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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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人/作者:

左志红(媒体从业者)

2月22日,是我师弟感染新冠肺炎痊愈出院的第十二天。

这天上午,他第二次走进东莞市中心血站。这次他的血液检验合格了,成功献血400毫升。他满心期待这管鲜血能帮到那些仍在与病魔抗争的患者。

师弟杨臣(化名),湖北襄阳人,武汉一大学2019级在读博士。2月15日,在那个冷雨纷飞的午后,师弟随着校友微信群里的一封求助信走进了我的视线。而今师弟一家得到妥善安置,但他经历的人间冷暖还在继续。

在武汉读博士,来粤探亲确诊染疫

1月16日,与绝大多数武汉人一样,我师弟并没有觉察到病毒阴云已在武汉上空弥漫。这天他从武汉踏上了去东莞探亲的旅程。

当天,各大媒体公开的消息还是“现有的调查结果表明,尚未发现明确的人传人证据。”而这时,武汉市卫健委已连续5天发布例行通报,表示前一日无新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

师弟的父母在东莞工作生活了20年,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博士同学,去年下半年已到东莞待产,目前宝宝仅3个月大。盼着与父母妻儿团聚的师弟全程没戴口罩,他怎么也没想到,不久后自己竟然被确诊为新冠肺炎患者。

事后他回忆说,2019年12月,有老师在微信群里说过武汉华南海鲜市场有人得了怪病,提醒学生尽量不要出学校。师弟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实验室,几乎没有出过校门。

他记得,自己1月16日那天搭乘的地铁并不拥挤,高铁站里的人也很正常,但确实没什么人戴口罩。

病毒到底是在地铁上还是高铁里、亦或在武汉的大街上瞄上自己的?师弟不得而知。

1月19日,师弟到东莞家中数日,从新闻里看到钟南山院士去了武汉,并明确新冠肺炎“可以人传人”,他开始有些紧张和后怕了,在家里戴起了口罩。

1月20日,他觉得有点乏力,就像没有睡好似的。

1月21日,他量了体温,超过37℃。心想自己不至于那么倒霉吧,便按平时感冒处理,吃了点药。

1月23日,他持续发烧,最高烧到38.1℃。师弟绷不住了,于是来到东莞市人民医院检查,医生初诊后,马上把他转入东莞市第九人民医院隔离观察。而这一天,武汉开始封城。

师弟回忆,他刚入院时东莞市还没有确诊病例,因此各方都很关注他的情况。3天后,经核酸测试为阳性,他成为东莞第七例确诊新冠肺炎患者。

刚开始住院时,他发烧严重,全身无力,精神状态很差,也很悲观,经常吃不下饭。医护人员就耐心疏导他,护士还让他点自己喜欢的外卖。“我喜欢沙县小吃,感谢护士替我买了好几次。”师弟说。

师弟的重症状态差不多维持了一周,其间医护人员给他使用抗病毒药、消炎针。1月26日晚是他的生死劫——当晚他发烧到39.5℃,呼吸不畅,医生紧急开药,护士给他吸氧、倒水、喂药。一直打点滴,从晚上打到第二天下午,终于退烧,然后就再也没有发烧了。

“那天晚上,我深切感受到医护人员的温暖。”师弟感激地说。

师弟的症状缓解后,每天开始服用中药汤剂。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2月11日,他终于战胜病魔,康复出院了。

房东下“逐客令”,镇政府出手解困

“本以为寒冬过后等待我的是春暖花开,没想到战胜病毒后,我们全家面临的却是无家可归。”这是师弟在后来的求助信中的一句话。

在师弟与病毒抗争的同时,他的父母妻儿,也于1月28日由当地镇政府安置到酒店集中隔离。经核酸检测,均为阴性,于2月8日解除了隔离。

然而,正当全家人要团圆之时,他们却面临无家可归的困境。

原来,自从师弟被确诊后,与他们相处15年的房东因害怕离家外出了。得知他们全家隔离结束要回家后,下了“逐客令”,限一周内搬离。

师弟父母只能四处找房子,但几天下来,都没有结果。村里有两家酒店,一看是湖北籍身份证,也不敢收留。

离开此处另寻他所?也不可行,毕竟父母的工作地点都在这里。对打工一族而言,工作不是随时能够放弃的。

2月15日中午,正忙着做中饭的我,忽然看到大学校友群里有人@我,原来是学校宣传部的王师妹告知师弟的困境,希望广东校友能伸出援手。

“我不是‘病毒’,我战胜了‘病毒’,社区居民的抵触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向社会求助。”师弟万般无奈下,发出了求助信。我们这群校友看了,情绪一下被点燃,又心疼又着急。

拿到师弟的电话后,我马上致电核实情况,得知他的父母当日还在冷雨中奔波找房子。他认为希望渺茫,担心无法继续在村里安住,只能寄希望于社会关注和政府协调。

我赶紧安慰了师弟,告知广东的校友都很关心他,正在想办法帮他解决困难,请他保重身体耐心等候。

放下电话,我将师弟的求助信息转到东莞校友群。一时间,大家纷纷出主意,通过各种渠道帮助师弟。令人感动的是,还有一位深圳校友打电话给师弟,邀请他博士毕业后去深圳工作。

这顿中午饭还没开吃,一小时后就传来好消息。师弟告诉我,镇政府相关负责人已经给他打电话了,准备第二天安排他们一家先到酒店暂住,之后再协调房东续租或帮他们另找房源。

我把这个消息反馈到校友群后,大家都替我师弟高兴,并留言大赞“效率高”、“好温暖”。

“我身体恢复得还好,家人都还好,政府对我们很照顾,酒店吃住都很好。今天寮步卫健局陈局长还来看望了我们,送来了奶粉和水果。宝宝没有问题,一家人都在照顾他。非常感谢师姐您的帮助。”

2月19日,因为一直牵挂师弟一家,尤其他3个月大的宝宝近况,我再次联系了师弟,他的回复让我安心不少。

查验合格了,他如愿献血400毫升

“奋战在前线的医生为了救人而被感染,甚至失去了生命。如果献出一点血,就有可能挽救一个患者的生命,那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跟师弟的聊天中我获悉,2月16日,他从网上看到一则治愈者血浆抗体能够应用于患者治疗的新闻后,马上联系东莞市中心血站要求献血,并约好两日后去查血。结果转氨酶偏高,不符合献血条件,血站让他休息几天再去。

2月22日上午,他再次去到血站。这次查验合格了,他如愿献血400毫升。

师弟能将这份爱心和善意传递了下去,让人欣慰。不过他经历的人间冷暖仍没有结束。

22日下午,师弟告诉我,他们一家在酒店隔离期间,寮步镇黄镇长非常关心,几次电话嘘寒问暖。寮步石龙坑妇联和寮步慈善基金会也给他们送了很多吃的用的。在政府部门的介入协调下,房东同意他的家人2月25日可以回来住,等疫情过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续租。而师弟本人,也许需要在酒店住到他回武汉上学那一天。

我疑惑于这一决定,细问之下,师弟才告诉我,房东是希望他最好别再回去住了。他担心自己回去会影响刚刚安顿下来的父母妻儿,虽然很想全家团圆,但依然选择继续住在酒店。

师弟再三跟我说,他的遭遇应该不是孤例,希望社会不要歧视康复者。

医护人员得付出多少艰辛,社会要付出多大成本,才能换来这些患者的康复出院?师弟他们不是病毒,而是病毒的受害者。与病毒相比,不包容甚至冷漠更可怕。

栏目统筹:靳格 刘兰兰

整理:南都记者 靳格

图片由杨臣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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