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甲重启，但真正的足球还没完全归来

多特蒙德队球员格雷罗（左二）攻入球队第二球后与队友勃兰特（左一）击肘庆祝。

工作人员消毒比赛用球。

莱比锡队主教练纳格尔斯曼和球员安杰利诺在比赛中。

沃尔夫斯堡队球员金切克（左）进球后与队友姆巴布“对脚”、击肘庆祝。

沙尔克04队球员佩戴口罩坐在替补席。

沃尔夫斯堡队助理教练赛后接受采访。

时隔两月余，德甲归来。北京时间5月16日晚，停摆9周的德甲重新开张，第26轮五场比赛同时打响。多特蒙德主场4球横扫沙尔克04，追平队史德比战最大比分赢球纪录。久违的比赛让部分球迷欢欣鼓舞，但也有人并不买账：寂静的看台，空旷的球场，哈兰德独自的尬舞庆祝，这些都不是真正的足球。在赛场边熟悉又陌生的争论吵闹声中，德甲迈出了向正常生活回归的第一步。

　　A

　　鲁尔德比

　　大黄蜂战斗力仍然在线

德甲复赛首个比赛日，除领头羊拜仁慕尼黑外，争冠集团中另外三支球队多特蒙德、门兴格拉德巴赫和RB莱比锡悉数亮相，同时还包括一场杜塞尔多夫和帕德博恩的保级大战。其中最受瞩目的无疑是多特蒙德主场对阵沙尔克04的鲁尔德比。

第29分钟，哈兰德接小阿扎尔右路传中打破僵局，当今欧洲头号新星为德甲回归首开纪录。又是标志性的快速前插抢点得分，一脚触球解决战斗。难以想象，这个大男孩踢德甲，进球就像在电子游戏中一样轻松。自今年1月加盟多特至今，哈兰德出战9场德甲，21次射门，13次射正，打进10球，在2020年五大联赛射手榜上仅次于打进11球的C罗，但只落后一球的哈兰德比C罗少踢了119分钟，还少了30脚射门。本赛季哈兰德在所参加奥甲、德甲和欧冠三项赛事中全部进球上双。

身强体壮、简洁高效的哈兰德如同天生的射门机器，不断刷新的进球数据造就了如今的现象级爆红。更重要的是，2000年7月出生的挪威少年只有19岁，技术、意识都还有很大提升空间，却已经能在德甲和欧冠赛场进球如麻、大杀四方。难怪球迷和媒体都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开始安排哈兰德和姆巴佩“谁与争锋”的新双骄时代，早已忘记了“90后”接班人内马尔的存在。

在媒体的摄像机镜头前，哈兰德同样保持着球场上干脆利落的极简风格。赛后面对记者连珠炮似的提问轰炸，哈兰德寥寥数语，一共只用了11个单词。“比赛结束后为什么要对着空荡荡的南看台集体谢场？”“为什么不？”“想要通过这一举动传递什么信息吗？”“是的。”“是什么呢？”“献给我的朋友和球迷。”

成名已久的多特蒙德魔鬼主场可能是第一次有幸吸引了全世界关注的目光，但威震欧洲的南看台此时却空无一人。“幽灵比赛将是巨大的考验。”俱乐部CEO瓦茨克在德甲刚刚确定重启时就曾表示担忧。“尤其是对多特蒙德这样的俱乐部来说，我们从球迷的热情中汲取了巨大能量。”

从比赛进程来看，尽管6周没有正式训练，加上罗伊斯、维特塞尔、埃姆雷·詹、扎加杜等多名主力缺阵，但无人喝彩的大黄蜂战斗力仍然在线，除了依旧豪横的哈兰德，格雷罗、阿什拉夫、布兰特个个都生龙活虎。

没有了往日德比战中的喧嚣气氛，当空气突然安静，反倒是客队沙尔克显得更不适应，大比分落后的情况下早早就缴枪投降，整场比赛几乎全程处于“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蒙圈状态中。沙尔克主帅瓦格纳赛后说：“德比失利让人难过，我们的表现不好，比赛的气氛很奇怪，球员们还没有找到感觉。”

本场送出两次助攻的布兰特表示，两个月前多特同大巴黎的欧冠淘汰赛就是空场进行，已经积累了一些战斗经验，但对于沙尔克来说，如何在沉默的气氛中踢球是完全陌生的感受。“没有现场球迷，球员在场上可以更好地交流，这很重要。”多特主帅法夫尔表示。“但当比赛中出现一次美妙的传球，或者一个进球，球场内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真的很想念我们的球迷。”

　　B

　　特殊时期

　　空场、口罩、尬舞、社交距离……

虽然球场内空空荡荡，但据《踢球者》统计，德甲重启首日前5场比赛，共有368万人收看付费直播，245万人通过天空体育观看免费直播，在拜仁还未出场的情况下，就已经刷新德国收视纪录。

在本土之外，德甲复赛吸引了包括英超、西甲、意甲，乃至中超和NBA关注的目光。有超过160个国家和地区对本轮德甲进行了转播，排队等待重启的全球体育赛事都希望能够从德甲身上获取一些成功经验。球迷们通过电视转播和社交媒体看到的所有那些不同以往的改变，无论新奇还是古怪，都有可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伴随着足球比赛长期存在。

在新冠病毒阴影下，无论球员、教练、媒体还是工作人员，口罩是所有人复工上岗前必备的通行证。比赛前后只有场上的22名球员可以被豁免不戴口罩，当一名球员被替换下场，球队助教或者工作人员第一时间递上来的也不再是水壶、毛巾或者大衣，而是一副口罩。主教练可以在场边指挥期间暂时拉下口罩，已经是难得的特权。替补球员在场边就座时仍需保持1.5米的安全社交距离，由于原本的替补席没有足够空间，大多球队只能安排替补球员坐在离场地最近一排的观众席，看上去就像一排随时可以拍钮转身的梦想导师。为了方便“导师”们上下看台，RB莱比锡俱乐部甚至从机场借来了一套供旅客登机使用的楼梯。

依据之前颁布的防疫准则，比赛用球需要被反复消毒，球员入场时不再有牵手球童，传统的赛前握手仪式也被取消。在奥格斯堡主场同沃尔夫斯堡的比赛中，场上的球员和裁判干脆将握手改成了“对脚”致意。尽管在比赛中双方球员的身体冲撞不可避免，但还是要尽一切可能避免不必要的肢体接触，比如在庆祝进球时将拥抱改成尬舞，将击掌改成碰肘。

德国足球职业联盟规定，德甲空场比赛期间球场内和看台区域人数分别不超过在98人和115人。为了严格限制参与人数，每场比赛配备的球童人数减少到4名，并且必须年满16周岁，同时减少场内摄像机位设置，只满足最基本的转播需求。赛后的新闻发布会和混合通道采访都被取消，只保留场内瞬采，媒体记者只能站在看台上对球员进行采访，在场边举麦克风支架的摄助大哥们，今后也要在家加练撸铁了。

虽然比赛日偶有个别球迷来到球场周边打卡，但德国警方此前最担心的球迷在场外大规模聚集的情况并未发生。大多数球迷都乖乖守在家中的电视机前，为自己支持的球队加油助威。在酒吧看球的球迷们也都自觉佩戴口罩，同时保持安全社交距离。各俱乐部、职业联盟以及政府部门此前的宣传呼吁看起来很有成效。

除了人类被严格管控，德甲赛场上的明星吉祥物们也因禁足令而无法进入球场卖萌，其中就包括著名的科隆山羊亨尼斯九世和法兰克福雄鹰阿提拉。科隆主场上一次没有公羊坐镇还是在2008年，当时的亨尼斯七世因病缺席了多场比赛。

　　C

　　批评争议

　　“没有球迷的比赛是否还有价值？”

德甲重启已成事实，但争议和批评的声音依旧存在。就像在大多数参与者都遵守秩序、各司其职的同时，柏林赫塔球员在有意无意之间，又秀了一波违规操作。

本轮比赛柏林赫塔客场3比0完胜霍芬海姆，可能是出于时隔两个月重返赛场的兴奋，又或许是源自7年来客场首胜霍村的喜悦，当别人家的球员规规矩矩地隔空庆祝进球时，比利时后卫博亚塔情难自已，在比赛中不顾隔离条例旁若无人地亲吻队友格鲁伊奇。两周前，柏林赫塔前锋卡卢在直播中跟队友在更衣室内击掌握手亲密接触，引起公众舆论哗然，一度被认为有可能让德甲复赛计划打水漂。没想到，有前科在身的柏林赫塔这么快就再次“顶风作案”。

当初直播门事件发生时，巴伐利亚州州长马库斯·索德尔曾表示：“如果不遵守规则，就可能得到红牌，无论是在球场上还是生活中。”以天空体育为代表的媒体认为，博亚塔的违规行为再次挑战了职业联盟的底线。柏林赫塔新帅拉巴迪亚坚定地维护手下球员：“拥抱庆祝是足球的一部分，我们这么频繁地接受新冠病毒检测，不应该连拥抱庆祝的机会都被剥夺。”德国职业足球联盟表示，有关禁止球员拥抱庆祝的条款只是指导性建议，不会据此做出处罚。

职业联盟的表态暴露了规则制定和实际执行之间天然的矛盾性，而更激烈的批评声音来自于对空场比赛的质疑。首日的6场比赛没有出现一场逆转，没有8万球迷山呼海啸般的现场助威，一向以激情火爆著称的鲁尔德比踢得无精打采，客队几乎是以不抵抗的姿态一泻千里，昔日“沙尔克不相信04”的豪言壮语如今成了对气氛诡异的空场比赛绝妙的讽刺。

“当球员不再是为了球迷们踢球，而只是为了保住电视转播收入”，德国媒体又开始了灵魂拷问，“没有球迷的比赛是否还有价值，是否还值得存在？”为了生存，当然要踢下去，英超可以对此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不带半点犹豫。说到底，谁还会跟钱过不去？德国人会。还记得五大联赛停摆之前，德甲上一次抢头条是什么时候？没错，2月底的霍普事件。德甲极端球迷和保守势力的“厉害”，大家都见识过了。严谨理性还是固执刻板？差别有时只在一线之间。

专题撰文：南都记者 姚天明 专题图片：新华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