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边，杜锋拒绝温柔

赛场外的杜锋如兄长般随和（杜锋微博图）。

一到指挥比赛时他就成了“行走的表情包”。 新华社图

一到指挥比赛时他就成了“行走的表情包”。 新华社图

对于自己的执教风格，杜锋说：“比赛就像打仗，作战时不可能谈什么温柔。”新华社图

农历春节临近，就在大部分球迷都开始憧憬新年假期的时候，广东东莞大益男篮主教练杜锋的工作正处于愈发紧张状态——CBA第二阶段常规赛即将进入收官阶段，上周过后，卫冕冠军以一波10连胜继续巩固了积分榜上第二的排名。

在整个赛季都缺乏核心大将易建联的情况下，打到如今这个成绩，杜锋对于手下这帮年轻球员的表现其实是挺满意的。但他依然很少在公众面前过多夸奖某个球员，相反，更多时候媒体镜头拍到的他是在球员犯错时的“死亡凝视”和“金句训斥”。

而本赛季两度因为跟裁判起争执而遭遇“闪电驱逐”，更是让部分球迷把其场边形象与“暴躁”“刺头”等词联系到了一起。以致哪怕联盟官方之前明明承认有一场他被夺权罚下属于误判，却没有太多舆论去为杜锋“平反”，反倒抓着他的一两句气话大做文章，继续炒作其“苛刻”主帅的设定。

“不同人有不同理解和认知，有的可能只看到了我身上的一个点，就以为这就是我的整个面了，也不能去强求所有人都理解你嘛。”杜锋说，在经历了一轮又一轮舆论纷争后，这位广东主帅在上周接受了南都记者的独家专访，首次开口谈起了本赛季发生在他身上的各种风波：“因为我们比赛就像打仗，作战时不可能谈什么温柔……我相信大部分球迷，特别是我的队员们，都是理解我、支持我的，那就是最好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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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场内

　　“亮剑”式风格领兵

自从上赛季“硬一点”“水平超级高”“吃了你的心都有”等“金句”在网络上大热，杜锋其实也没想到这些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鞭策球员的话，会把自己推到所谓“网红主帅”的位置上，以致这赛季几乎每场比赛过程中，主播摄像都喜欢特意把镜头切到他，去捕捉他在场边的一言一行。在如此“高度”关注下，杜锋的“金句”语录自然又有了更新，只是这一回他的部分言语令人产生了误会：比如他说想提醒本队球员不要紧张，把比赛看作教学赛一样，放松来打的话，被人曲解为“瞧不起对手”；又比如他不满有的球员出手犹豫，敦促其果断投篮的话，被人说成是“讽刺打压自己人”；而他为球员伸冤，和裁判起了争执导致被罚下一事，更是被某些网友上纲上线到“国家队主帅闹脾气”这样的程度。

有朋友就劝杜锋说，这么多镜头对着你，舆论又喜欢挑你的刺，你在场边指挥比赛时要不收敛一点、温柔一点吧。对此，杜锋完全不以为然，因为他总是会想起自己特别喜欢的一部电视剧《亮剑》里的故事。

“你看过《亮剑》吧？李云龙带兵打仗时是怎么鞭策他的兵的？杀敌进攻时会不会讲什么温柔？”杜锋对南都记者说。“我们现在打比赛也一样，都说赛场如战场，我觉得虽然不能真的跟人家行军打仗相比，但有的时候两者的方式方法是相通的。你要在赛场上去激发运动员的斗志，鼓励你的队伍勇敢作战，有时就是需要这种最直白的、最响亮的，甚至可能外人觉得刺耳的话去激励大家，帮助大家提起精神。作为主教练，那个时候就是必须根据最直接的反应来做决策，不可能谈什么温柔、谈什么顾及外界看法啊、个人形象啊。你必须立刻找到最直接的方法去带动大家赢球。”

杜锋在场边专注忘我的执教状态，对于球队赢球来说是有效的，很多时候球员被他“刺”了一下，表现立马就不一样了。比如被他批评过“回去打游戏吧”的胡明轩、“能不能投篮”的徐杰，都在这赛季创造过个人职业新高数据，而张皓嘉、张昊等更年轻的球员，也在本赛季得到了更多进入公众视野的机会。所以既然球员都能接受这样的执教风格，且最重要的是大家都理解教练的用心，杜锋觉得那就够了。“我觉得一个运动队，很重要的是作为集体的凝聚力和团结性，就是大家都懂得不管是球员还是教练，我们所有人是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那么外界怎么看怎么讲，就都可以当作是一种动力。”他说。“这世界本来就是人无完人，也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你，所以部分球迷站的立场不同、认知不同，可能只是看到我身上的一个点，就以为是整个面了，我们也不能去强求别人。但是我相信大部分球迷都是理解我，支持我的，这就够了。”

杜锋也不会把媒体喜欢聚焦在他身上来找话题当作是一种负担。“我是很坦然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媒体有媒体的角度，喜欢找‘金句’也好，喜欢夸张什么也好，不会影响我该做的工作。”杜锋说。“而且有些球迷可能可以通过这些直观拍摄到的场边画面、语句来更多了解和认识我们这些CBA教练员的工作状态，我觉得也是挺有意思的，我自己没有什么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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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场外

　　营造宏远温暖大家庭

杜锋的“骂”其实不是真的“骂”，这一点他执教过的球员也很多次对外解释过，只是无论是赵睿说“杜指导的严其实是一种爱”，还是吴前说“杜导私下特别随和、特别幽默”，都总是被外界视作为年轻球员“求生欲满满”，不敢“非议”他们在广东队、在国家队的主帅。不过事实是，杜锋的确特别了解小队员们的各种心态，他深知哪些时候要多鼓励，哪些时候又要适当地严厉，哪些人得逼着他们多合群，哪些人又要防止他们太“飘”，而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和所执教的球员之间能像家人般互相理解、互相信任、互相帮助，从而共同进步。

“有的时候，我看着队里的那些小队员，十几岁二十岁的，总是会想起我年轻时也是像他们这样，年纪很小就自己出来，离开家庭，一个人在异乡训练打球。”他说。“所以其实我是很能理解他们现在经历的心情起伏，难免会有孤独、迷惘、沮丧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能多给予他们一些生活上的关心，也教他们一些做人的道理，对他们肯定是更有帮助的。”

仅仅在过去的这个一月，杜锋在微博上数次晒出过给队员过生日的图片，除了赵睿、徐杰、马尚等主力外，王薪凯、赵锦洋等替补球员也都得到他的“特别祝福”。为赵睿庆生时，他写道：“你最近的进步我们教练组有目共睹，希望未来的你有更好的表现。”为徐杰庆生时，他开玩笑称这个1.8米的小后卫是队里“唯一的中锋”，还玩起了文字梗，祝他“循徐渐进，再添杰作”。

而这些场外的惊喜杜锋也早有谋划——他把球队成员的生日都记在备忘录上，然后安排队里准备好蛋糕和庆祝仪式，叫上所有人到场为寿星庆生。“我是觉得生日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特别的日子，理论上是应该跟最亲密的家人一起过的，而我们职业队的可能很难有和家人过生日的机会。这次又是封闭比赛，所以我就想给他们办得更隆重一点，让他们更能感受到一种家庭式的温暖吧。”当日寿星公们都很开心，在紧张比赛之余得到了放松。“看到他们很开心，我也就觉得很开心了。”杜锋说。

除了为队员们营造集体大家庭氛围，杜锋也希望这些生活上点滴的关照能让大家的集体荣誉感更强，从而在赛场上产生更强的化学反应。“我希望我们的队员也能在我们这个团队里感觉到幸福和荣幸，以我们这个集体为荣，以身边的队友为荣。”他说。“在这个集体里大家能互相学习、互相促进，赛场上也能相互支持，这就是我最终想看到的宏远大家庭。”

　　对话

　　“年轻球员的进步还是挺明显的”

南都：CBA常规赛第二阶段已经快到收官阶段，你如何总结这阶段广东队的表现？

杜锋：相比第一阶段，我们在第二阶段的表现是有些起伏的，我觉得主要是第一阶段大家可能专注度更高，同时也更好地体现出了之前备战训练里的东西。到了第二阶段对手的针对性也更强了，而长时间封闭式比赛，也让大家心态上有些疲乏，体现在场上就是偶尔会专注力下降，所以可能成绩就有些起伏。但我觉得也都是正常范围内的事，是我们预计到的。

南都：赛季前你也说过这个赛季由于易建联的缺席，球队恐怕会碰到极大困难，那目前来看你对球队的表现满意吗？

杜锋：其实我觉得还是挺满意的，一是我们尝试的“五上五下”打法能够打出来，这点算是意外惊喜，之前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快体现出来；二是年轻球员的进步还是挺明显的，包括一些之前上场时间不多的球员，这赛季成长都很快，而且虽然有时候会在场上犯错，但每个人的拼劲都是值得称赞的。

南都：在赛区封闭比赛这么久，眼下也快过年了，这个阶段会不会对于大家心态上的考验更大？

杜锋：是的，这个阶段绝对是最考验人的时候，毕竟大家每天赛场、酒店、训练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已经快2个月了，说实话肯定是比较痛苦的。进入假期倒计时，每个人的心态肯定会受到重大影响，专注力恐怕是要下降的。而且这种封闭式管理跟以前在基地的生活又不一样，因为19支球队在一起，训练时间是要排的，会经常变换，不是固定有规律性的，这都会打乱大家的一些日常安排。不过总体来说，我觉得至少我们在这个特殊时期还能有比赛打，赛区也提供了这么安全的环境，可以说已经非常不易、非常幸福了。

南都：不久前看到队里有特意给球员过生日的活动，你微博上也发了，这是专门组织来为球员放松的吗？

杜锋：对，其实这也是我们队的一个传统了，一般来说我都会把每个球员的生日记在备忘录上，到了那天提前请后勤人员去做些准备，订个蛋糕什么的。这赛季由于是在赛区封闭管理，对于球员来说可能生日那天就更想家了，毕竟生日是应该和最亲密的家人一起过的，我们职业队的没有这个机会去享受天伦之乐，所以我就想把他们的生日办得更热闹、更隆重一点，让他们更能体会到我们宏远大家庭的温暖吧。

　　“要懂得把外界的不认可转化成另一种动力”

南都：其实球员们接受采访时也常说你在生活中是很随和的教练，但外界看到的大多数时候是你在场边严厉的一面，对你的印象就是很凶、脾气很大，这会不会让你觉得被误会了、有点冤？

杜锋：我是觉得大多数球迷其实是理解我、支持我的，可能有一小部分球迷，由于立场不同、认知不同等等，他们只看到了我的某一个点，就以为是整个面了，这个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世界上人无完人，也不可能做得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你，我们带运动队的更是要有更强抗压能力，要懂得把外界的不认可转化成另一种动力。最重要的还是我带过的队员，他们都能理解我，也接受我的执教方式，这样我们才是个凝聚团结的集体，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能明白这一点，我想就够了。

南都：如果总是被一些舆论渲染夸大，那有没有想过去改变一下执教风格，比如在指挥比赛时措辞温和一点？

杜锋：不会的，因为赛场如战场，在很多时候主教练是必须在最情急的关头，第一时间用最直接的办法去传达意图的，那个时候就是需要用大声喊叫的方式、直接的语言去激发队员。其实队员们自己也都知道，那个时候教练不是在真的骂他们，是在点醒他们，如果那个时候还谈什么温和，那有可能他们就找不回状态了，比赛也就拿不下了，这一点做球员的其实都理解。

南都：可是现在外界确实很喜欢盯着你的一些言行举止去大做文章，这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和负担？

杜锋：我没觉得有什么负担，因为比赛时我都是很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可能比较忘我，不太会去注意外界的想法。执教比赛就像带兵打仗，两军交战时，教练如果还去想着什么个人形象、外界印象的，怎么可能打胜仗？而且我相信大部分球迷都是理解我、支持我的，哪怕是我的一些所谓“金句”，其实也是另一种方式让更多球迷能认识了解我，看到我们篮球教练员的真实工作状态是怎样，所以我不觉得是负担。

南都：再过两周多就是农历新年了，你有怎样的新年愿望吗？

杜锋：是的，也是借此机会给球迷们拜个早年，祝大家新的一年牛气冲天吧。我自己的愿望就是首先希望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相信这也是我们每个人现阶段的最大愿望；其次就是希望球队未来依然能取得理想成绩，队员们都远离伤病，我们中国篮球也能新年进步吧！

专题采写：南都记者 汪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