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目光

　　师道

　　深圳/聂耀文/教师

中考后，我在办公桌上看到一张贺卡。“谢谢聂老师，谢谢您暖暖的目光。我会一直记住的。学生：小霞”。

小霞不是我上过课的学生，但是我最熟悉最关注的学生。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两年来，我每天都记挂着她。

在校门口看到她，个子高高瘦瘦，戴一个白色旅行帽，头发是白的，脸也是白的，头发一半披在肩上，部分遮住半张脸，初看以为是英国人。其他同学都是三五成群笑笑哈哈，而她是一个人。有时下雨，其他同学二三个挤在一把伞下，她一个人打一把伞。

我常去教室窗外看她上课，一般都是埋头学习，脸都贴到书本上了。很少抬头，很少看老师和同学。上课老师很少喊她站起来回答问题，更少喊她到讲台上回答问题和黑板上写题目。上课了，她悄悄地进去，轻松地坐下。下课了，她还坐在座位上，偶尔悄悄地一个人走出教室。好像，她一直在回避老师和同学。好像，老师和同学没感觉到她的存在。

小霞很少哭，很少笑。有一次，看到她泪流满面。她在期中考试中得了全年级第一。在全校表彰大会上，她没有站到主席台领奖，却在下面哭。我问她：“你得了第一名，怎么哭了啊？”她说：“我真的好激动好高兴。”我温和地看着她，她泪光闪闪地看着我。小霞考出那么好的成绩，确实比其他同学更不容易啊。

小霞跟我说：“我最怕别人的目光，特别是停留在我头上脸上的目光。白发白脸让我无地自容，让我羞愧无比。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只要碰到异样的目光，我就特别紧张，一下打击掉我的自信。在上学放学路上，在坐车时，我都感觉一大片目光投在我头上脸上。我总是戴着帽子，赶紧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小霞接着说：“只有您的目光不相同。没有半点歧视，没有可怜同情。完全是平和友善的，感到自然安全。”

小霞也看到了我脸上的大块白斑。我和她得的是同一种皮肤病——白癜风。我年纪大了，对容貌不那么看重。但她正是花季少女，爱美之心强烈。

我和小霞说：“同学们都不怕我，没觉得恐怖。老师同学都喜欢我，爱和我玩，爱和我聊天。一个好老师，不是因为好看，不是因为英俊漂亮，而是因为关心学生，能教好学生。除了外表，还有比外表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才华、知识、善良……”

我请一位左手截肢的同学常去问小霞学习问题。小霞每次都尽心教她。慢慢地，她们成了好朋友。那个同学成绩进步很大。她们常在一起聊天，手拉手走路，开开心心大笑。我还请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多叫她回答问题，多叫她和同学一起参加班级活动。我去看她班的班会，刚好小霞站在讲台上演讲，讲得流利，讲得有趣，声情并茂。教室里充满阵阵笑声。我看到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小霞。

中考时，小霞以全校最高分考上了名校深圳中学。我的目光留在她眼里，她的目光留在我心里。我真心祝福她，遇到更多的暖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