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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脱口秀演员王颖:

属于女性的力量叫温柔坚定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董晓妍 张静 宋凌燕 潘珊菊 李春花 03-08 01:30

  生完女儿后,王颖剃了头发,和女儿一起把头发留长。

  她是全国最早一批脱口秀表演者。2015年底走上舞台,全广州只有两个脱口秀女性演员。和最开始的一群人,做到专业,再从职业化跳出来,在脱口秀走上红利期的时候,逆流退场。女儿成长,她开始明白,爱是双向的,爱没有那么复杂。

  在怀孕9个月的时候,王颖走上脱口秀舞台,讲了一次段子,然后继续回去开自己的小酒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普通人没有必要做太光鲜的梦,活得真实,是一件很有福气的事情。”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她想了想,老王,酒馆老板,脱口秀演员。后来想了想,不对,老王,开酒馆的,说脱口秀的。以下是她的自述:

  01

  生完女儿,陪她把头发剃了

  生完女儿之后,我自己的头发剃了。她刚6个月,还是光头,到底冷不冷,我是感知不到的。当时我觉得要不然陪她一起吧。我就把头发也剃了。后来感觉,确实好冷,女儿第一眼看我就吓哭了,“不认识这个人了,我妈去哪了?”后来我们再一起把头发留长。

  如果你成为一个妈妈,你就知道,你要随时面对小孩子哭。她只要不满,她就会哭,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这个过程挺有意思的。可能是个性使然,我并不觉得它是一个多难的事,你爱一个人,你爱一个宝宝,你愿意陪她一起经历没有经历过的事,对自己也有一种收获。爱是双向的,它没有那么复杂。

  结婚的形式感也让我困惑。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拍婚纱照,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有那么一个仪式,然后在一群不怎么熟的亲戚面前回答司仪的问题,中心思想就是问你,能不能好好过?最惨的是,你还不能在台上说你不能,或者说到时候再看吧。这都不好,你要温柔坚定地回答,嗯,我愿意。

  我自己本身是从母婴行业出来的。之所以离开这个行业,很大的原因是我曾经志愿不孕不育的选择。当时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生一个孩子,那在这个行业里混,也有点说不过去。不是说我当不好一个母亲,但你要当一个好母亲,这件事太累了,当时没有那么大的责任感,还是觉得过好自己的人生比较重要。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怎么去照顾另一条生命?

  02

  幸福的实感不是自我幻觉

  2021年1月21日,我在35岁高龄产妇线上,意外有了宝宝。我以为怀孕了去医院,医生会恭喜你,祝福你。但我去的时候医生眼皮都不抬,问我,要吗?

  这场意外使我平和。陪孩子成长会让你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陪孩子长大,你不可能放任他不管,想让他形成好习惯,那首先自己要有一个好习惯。也会有包袱的时候,当我带着孩子在外面,别人会怎么看这一对母女,我带孩子带的好不好?

  我不担心外界评判我是不是好妈妈,但我会在意他们的评判是不是对的。我曾经说过这样一个段子,比如说在公共地铁上,经常看到特别蛮不讲理的小孩,撒娇打闹。你能对他怎么样?你只能盯着他,对吧?我盯着他,然后,我就坐过站了。

  孩子的成长,其实也是不停地帮你检验。它实际上是一个人生回炉再造的过程。在潜移默化中,回望自己成长过程,会发现自己也在变好。只是这个过程,其实很多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主动的选择,反而是一个被动的蜕变。

  女儿百天,我发了条朋友圈,“祝你不被轻视,不被嫉妒,有所敬畏,有所牵绊,潇洒不太肆意,胆大不太妄为。”她爸当时转发,我还想找他要版权费呢。讲真的,我愿望就是她当一个正常人,没那么出色,也没那么恐惧。在这个世界上,身边很多人活得很恐惧,他们总有自己恐惧的东西。我希望女儿尽量去见世面,未来尽可能波澜不惊,这样一个状态就好了。至于她成不成功,有怎样的生活,开心就好。

  03

  活得真实是一件有福气的事

  2016年,全国脱口秀就4个俱乐部,全国站到台上不超过100个人,广州讲脱口秀的女的就我和另一个。那时写了个5分钟的段子,北京就向我发来邀请了。当时叫北京女子脱口秀,因为全国一共能上台的女脱口秀演员也就10个人,能把这10个女的攒在一起,就可以卖票了。那时没钱,要自己花钱花精力,大家用爱发电,但也有最密集的快乐。

  大概2016年左右,我比较频繁地去全国各地演出,去各种俱乐部演出。那时候人手一本《手把手教你玩脱口秀》,我有两本。从最基础的段子写作开始,一步一步教你写笑话、组段子,从排练方法到表演技巧。你慢慢发现,大家会笑,但我觉得不好玩了。

  我一直觉得,喜欢一样东西,就别拿它赚钱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的目标就是不停逗大家,不知道算不算哗众取宠?但是我需要取宠,至于是不是贬低自己,也不重要,我输出的内容有没有价值,我也不在意。你只要觉得这个东西可以好笑,可以有人笑,就好了。

  对于我而言,也想过流量,也想过红。要红,就需要被人看到,然后持续输出,维持被人看到那一瞬的人设。可能那只是你众多人设中的一个,但你要维持热度,就要维持这个形象,然后不停地沿着这条路走,被捆绑着往前走,我觉得一定会扭曲自己。普通人没有必要做太光鲜的梦,活得真实,是一件很有福气的事情。

  04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暂停脱口秀表演,怀孕生子,现在我开了两家酒馆,我不想叫酒吧。酒吧社交属性很强,但在酒馆里就是喝酒。今年,我们做了脱口秀开放麦合作。不卖票,我自己补贴。我现在,更喜欢小剧场,更渴望表达欲只表达自己想表达的,只分享自己想分享的。

  如今想起来,我的人生里最有成就感的片段,就是挺着9个月零1周的肚子,上台做了一场脱口秀演出。全国首个孕妇脱口秀,错过一次再等二胎。

  那是一个孕妇,在吐槽婚姻,在吐槽生活里的状态,继而又对另一个新生命有期待的状态。它是一种杂糅的、复杂的人生状态。那是一个没有办法说清楚的阶段——之前很容易说清,之后也很容易说清,但当时的那一刻,是一个非常综合、复杂的人生转变。

  后来,我发了个朋友圈,“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年前的最后一场,生孩子之前的最后一场。然后开始新的一段生活。如果说那个瞬间有什么力量,应该是属于女性的力量,叫温柔坚定。选择做妈妈也好,选择一个职业也好,对它负责,然后负责到底。温柔坚定地去做就好了。

  重新介绍自己一下:老王,酒馆老板,说脱口秀的。不对,老王,开酒馆的,说脱口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