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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那一夜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查世霖 04-02 01:21

  世相

  查世霖  贵州

  又是一年“清明”,我怀念天国的二哥。

  二哥名字叫“二毛”。当我还少不更事的时候,他就夭折了。

  二哥生前怎么样?我了无印象。他死去的那一夜,我却记忆犹新。

  我家老屋东北角有个“巴地棚”,原是关牛的。那时生产队的耕牛少,几个家庭轮流领养一头,那段时间正值我家“轮休”,牛棚里没关牛。何谓“巴地棚”?就是屋檐两边拄地,直接从地面支起来,没有墙壁的窝棚。

  那个阴沉沉的夜晚,我二哥突发疾病,昏迷不醒。母亲把他抱在怀里,“幺”啊“儿”的,焦急地呼唤着。父亲去请乡亲吴某某来帮“扫一扫”。吴的岳父是远近闻名的“半仙”,言传身教,耳濡目染,吴某某也就有了些传说中的“道行”。他能“捯水碗”,将扫把当“法器”,替病人扫除附体作祟的“魑魅魍魉”,祛病却难,祓除不祥。吴氏乡亲一到我家,赶紧用扫帚对着我那昏迷不醒的二哥隔空横扫,同时口中喃喃念动“咒语真言”。扫毕念毕,“噗”的一下,对着我二哥喷了一口“净水”……

  吴氏乡亲的“法力”并没有奏效。我二哥仍然昏迷不醒。

  吴氏乡亲见自己的“法术不灵”,我二哥的病况略无好转,他于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对我父亲道:“幺爷,好像兄弟的病情严重得很,用扫把扫了都不起作用嘞!还是带去卫生院找医生看看吧!”意思是双管齐下,“神、药两解”。

  吴氏乡亲年龄与我父亲差不多,论辈分则小一辈。他和我父亲很要好,属于“同龄叔侄当弟兄”那种亲近关系。

  父亲用他从西藏部队复员时穿回来的羊皮大衣将我二哥暖暖地包住,在吴氏乡亲的帮助下,夤夜把我二哥送到区卫生院求救。

  然而,医生也回天乏术,没能救活我的二哥。

  吴姓乡亲替我那悲伤的父亲把死掉的二哥用羊皮大衣原样包了,抱回来放在“巴地棚”里的干稻草上。然后,他进了屋,坐在火塘边,陪我那哀伤不已的父亲母亲说话,宽解和安慰他们:“人已经不在了,就不要太伤心啦!”

  我们坐以待旦。

  天亮后,寨邻们协助我的父母,将我二哥入土为安。

  有关埋葬我二哥的那个环节,我的记忆又中断了。二哥死掉的那个后半夜,我也没怎么睡。第二天呼呼大睡,补觉。所以,二哥是怎样被父辈们用“木匣子”盛殓了,抬去村东南丘岗上我祖父坟茔旁埋葬的,我一无所知。

  又到清明,追忆那一幕,怀念我那早夭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