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防长首赴香会：会见十余国防长，对美方“灵魂反问”

　　2023年6月2日，第20届香格里拉对话会在新加坡开幕。 IC供图

　　4日，中国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李尚福在香会发表“中国的新安全倡议”主旨演讲。

　　如果中美发生激烈的冲突对抗，那将是世界不可承受之痛；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三条原则才是中美两国正确相处之道。

　　——中国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李尚福

　　当地时间4日，为期三天的第二十届香格里拉对话会(下文简称“香会”)落下帷幕。中国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李尚福首次率团参会，并发表“中国的新安全倡议”主旨演讲，发言现场座无虚席，外界试图通过这个国际平台了解新一任中国防长在国际热点问题上的立场和看法。

　　南都记者观察了解到，李尚福的发言是他第一次在国际安全防务论坛上，面向国际社会宣介和深入阐释全球安全倡议。据现场参会人员分享，这次“首秀”演讲获得与会代表多轮掌声。

　　“这是一次非常有用的演讲，来自世界各地的政策分析家急切想要了解中国代表团的看法和态度，相信他们回去会结合最新形势进行分析和解读。”有外国代表评价道。

　　对话，是香会的主要功能和主基调。第15次参会的中国代表团再次高规格参会，中国军方与国际社会的对话从未停止。自5月31日起出访新加坡，中新两国防长会谈后，李尚福香会期间先后与十余国防长和国际组织进行交流，涉及双边关系、国际地区形势以及台湾问题、南海问题、乌克兰危机等外界共同关心的问题。

　　香会已历二十载

　　乌克兰问题关注度降温 中美军事关系仍是焦点

　　自2002年举办以来，除了前两年因疫情停摆，如今香会已是第二十届。

　　“从大厅安检口进去一直到会场，有一条比较长的走廊，通过一些标志性的照片，把2002年首届到2022年第19届都回顾了一遍，其中涉及中国的就有好几张。”今年已是第10次参会的中方代表团成员、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研究员赵小卓向南都记者分享，整条长廊走过去，仿佛在时空隧道里，一路走过来就已20年。

　　作为亚太地区安全对话机制中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多边会议之一，香格里拉对话会正式名称是亚洲安全峰会，由英国智库国际战略研究所发起，在新加坡政府支持下举办。多年来，香会被视作重要的“社交场合”，也是各国“话语战场”。

　　据赵小卓观察，20年来，“英国人搭台美国人唱戏”，这个舞台主要展示美国的地区安全战略，体现西方的理念价值观、对国际和地区安全问题的看法，这是没有变化的。

　　在主题设置方面，第二次参会的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研究员曹延中对南都记者说，今年乌克兰问题的关注度相比去年有所降温，而中美关系特别是中美军事关系仍是会议焦点。

　　今年首次参会的国防大学国家安全学院国际战略教研室副主任沈志雄也有同感。他说，与以往场外观察相比，今年大家对中国的关注度很高。“虽然会议设置的主题不是中美关系，但从现场关注度来看，已然成为牵引对话会的一条主线。”

　　值得关注的是，今年代表规模也比往年大一些。据主办方介绍，今年共有来自41个国家和地区的600多名代表出席，其中包括48名部长级代表和超过35名国防高级代表以及知名专家学者。

　　中国新防长首次率团参会

　　“现场座无虚席 连走廊都站满了人”

　　每届香会，中方参会规格和阵容都会成为各大媒体报道焦点。第15次参会的中国代表团今年再次高规格参加，这也是中国新防长李尚福上将首次率团与会。南都记者注意到，今年中方代表团有50多人，既有军方官员，也有专家学者等。

　　香会最后一日上午，李尚福就“中国的新安全倡议”发表主旨演讲，并就台湾问题、南海问题、中美关系等重申中方立场。他指出，“台独”分裂活动越猖獗，受到的反制就会越坚决，一切外部干涉势力都将以失败告终。

　　关于中美关系，他表示，如果中美发生激烈的冲突对抗，那将是世界不可承受之痛；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三条原则才是中美两国正确相处之道。

　　李尚福的演讲是香会最后一天最受关注的议程之一。多位参会人员向南都记者还原了现场情况：现场座无虚席，连走廊都站满了人。“演讲是当地时间早上8点半开始，8点前不开放，我是大概7：50过去的，那时门外已经等了很多人，其中不乏重量级人物。”赵小卓说，现场演讲效果很好，会场持续有掌声。

　　回应热点直面提问

　　中国“灵魂反问”美方 通俗易懂一针见血

　　香会主办方、英国国际战略研究所所长奇普曼透露，演讲结束后的问答环节中，有44位参会人员希望寻求提问中国防长的机会。受时间限制，最终两轮问答中共有10位代表进行了提问。

　　解放军代表团成员、军事科学院原副院长何雷中将在现场亲历了香会全程。他对南都记者说，李尚福部长集中回答了10位代表提出的11个热点问题，涉及南海问题、台湾问题、中美关系、乌克兰问题等，不少问题具有复杂性、挑战性。“回答深入浅出，娓娓道来。结束时（李尚福部长）补充说希望与相关代表就有关问题再进行深入交流，赢得了与会代表肯定和赞誉。”他说。

　　问题阐述和提问尖锐吗？对此，沈志雄评价认为有的问题相对温和，而有的问题挑衅性和设陷阱的意图比较明显。“问答环节很考验人的反应。”赵小卓说，提问的人是“进攻方”，可能问题一个月前就想好了，被问的人需要随机作答，有摄像机和上方两个大屏幕，你说的每句话和脸部表情，都能被捕捉到。

　　多位中方观察者评价，李尚福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把控得很好。“时间有限，回答没有纠缠细节，但是直面问题，并以一种通俗易懂但又一针见血的方式指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值得关注的是，问答环节，欧美代表就前一日中方驱离美加军舰过航台湾海峡，以及所谓“非专业”拦截美军机军舰向中国发难。李尚福表示，我们完全遵守《联合国海洋公约》，“自由航行”“无害通过”不会有任何问题，关键是要防止假借“自由航行”实行航行霸权的行为。

　　“演讲前发生军机军舰等事情，实际上是美国的一贯套路。回顾每次香会，它都会制造类似的事端，制造由头，以此指责中国，事情并不简单，而是有预谋、有设计的。”沈志雄这样分析。

　　李尚福也通过“灵魂反问”的方式指出问题症结所在：为什么这些问题都发生在中国领空和领海附近，而不是发生在其他国家？他强调，最好的办法，就是各国，特别是军机和军舰都不要到别的国家领海和领空附近去转悠。“也就是管好你自己的人，管好你自己的军舰，管好你自己的飞机。”

　　拒绝美方借机炒作

　　中方成员提问美防长 指其立场自相矛盾

　　就在中国防长发言的前一天上午，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发表了题为“美国在印太地区的领导力”的主旨发言。发言的最后一部分直接针对中国，谈到了台湾问题、南海问题、美军侦察机遭中国军机驱离等内容。

　　此外，他在演讲中还反复强调要加强沟通，特别是中美高层之间要加强沟通。实际上，在香会开幕前，美方已多次渲染、炒作中国防长“拒绝”与美防长在香会期间进行会谈的相关报道，试图“甩锅”中国，营造出中方拒绝沟通的形象。

　　对此，国防部新闻发言人谭克非在会前已率先作出回应，中方重视发展中美两军关系和开展各层级沟通，事实上两军接触交流并未中断。“对话不能没有原则，沟通不能没有底线。当前两军交流面临的困难，责任完全在美方。”

　　谭克非认为，美方一方面口口声声要加强沟通，另一方面又不顾中方关切人为制造障碍，严重破坏两军互信，这不是致力于沟通的应有态度。

　　关于美方有关中美两军沟通的言论，在奥斯汀主旨演讲结束的当天中午，中央军委联合参谋部副部长景建峰中将也再次明确指出，中方重视发展中美两军关系，当前中美两军关系面临的困难，责任在美方，因为美方一系列错误言行没有为两军沟通交流创造条件、营造氛围。

　　“沟通应当是良性的，基于互相尊重的。”景建峰在吹风会上说，美方一边呼吁要沟通交流，一边在损害中方利益关切；一边声称要加强危机管控，一边又不断挑衅示强，“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们敦促美方以实际行动为两军交往扫除障碍。”

　　今年第3次参加香会的国防大学国家安全学院国家安全战略教研室副主任张弛，在美防长奥斯汀演讲后获得了提问机会。他代表中方提问：美方如何能一边尊重支持东盟在印太地区的中心地位，一边又发挥美国在该地区的领导力？

　　对于美防长的回答，张弛直言并不满意，“他实际上是避重就轻，基本上是绕开了我的问题。”有专家表示，这主要是因为奥斯汀发言内容本身就自相矛盾。

　　“企图充当印太地区的领导，是美国的一厢情愿。亚太各个主权国家，无论大小、强弱、贫富，都是平等的，不存在上下级关系，因此也就不存在什么领导和被领导关系。”何雷就此认为。

　　曹延中认为，奥斯汀演讲内容围绕美国在印太地区加强军事同盟、提升“威慑力”，推进双边和多边的联盟等展开，通过这些具体行动来处处体现其领导地位。“美国纠集所谓的盟友来更深地介入台湾、南海问题，介入亚太地区安全问题，针对中国的一面也特别突出。”他表示，美国试图更高层级地遏制围堵中国，塑造中国的周边环境。

　　中国防长香会“有点忙”

　　共会见十余国防长 充分阐释中方立场

　　“对话”，是香会的功能和主基调，尽管外媒不断炒作中美防长会晤话题，质疑中国对话诚意，但实际上，在短暂的会期里，中国与各国防长的对话交流一直在紧凑地进行着。中方演讲后的提问环节中，李尚福透露，香会期间，他同十余个国家的防长及其他官员进行了友好交流，各方都拥有重要共识——军队间交流应该更多、更深、更广泛。

　　中国防长都见了哪些国家代表？谈了哪些内容？谭克非大校介绍，会议期间，李尚福先后与蒙古、新西兰、菲律宾、柬埔寨、马来西亚、德国、英国、澳大利亚、日本、韩国、印尼、欧盟等国及国际组织防务部门领导或代表团团长就双边关系、国际地区形势和台湾问题、南海问题、乌克兰问题等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了意见。

　　“各个层级的交流是比较多的，在香会这个平台与这么多防长见面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赵小卓认为，充分跟不同国家交换意见，这是一种积极进取的态度。

　　曹延中分析称，通过见面加强双方防务高层的沟通，增进战略互信，分享对地区和国际热点安全问题的看法，这能够凝聚双方的共识，有益于推进双方合作。

　　据报道，香会召开前一日，李尚福抵达新加坡后，第一时间应邀与新加坡国防部长黄永宏举行会谈，并共同见证两国国防部签署建立直通保密电话通信线路谅解备忘录。专家分析，这一谅解备忘录的签署是此访一大亮点。双方之间可以就很多问题，特别是在紧急情况下第一时间进行沟通。这也意味着中新两军之间的互信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关于中国与东盟关系，李尚福指出，亚太是我们的共同家园，繁荣稳定是各国人民的共同心愿。东盟是地区和国际舞台上维护和平、促进发展的一支重要力量。中方坚定支持东盟在地区架构中的中心地位，支持东盟共同体建设，支持东盟保持战略自主，致力于推动构建更为紧密的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　　

　　采写：南都记者 陈秋圆 赵霖萱 莫倩如 图片：部分由受访者供图（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