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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心思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综合 05-07 00:00

编者按:

母亲在,人生就有了来处。母亲在,心里就多了份踏实。母亲节来临之际,南都语闻从来稿中挑选了两篇写母亲的小文,一篇写母爱:母亲如何一分一分为子女攒钱;一篇写爱母亲:在日常相处中体会到患有老年痴呆症的八旬母亲的心理需求。一起从这两篇文章中读懂母亲的心思吧!

  母亲的存在感: 在阳台撕布条的她是愉悦的

八十多岁的母亲絮叨着:每次我想来你家时,总是发疯似地要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自嘲地笑自己。母亲患有老年痴呆症,脑子一会清楚,一会糊涂。

我说:人有物质需求,也有情感需求,你想来就来吧,你孙子进城顺路就带你来了。母亲笑了,她的思维已接近孩童。以前母亲来时,我觉得她累了一辈子,什么也不让她做,歇歇享享清福,我给她洗澡做各种美食,母亲高兴地像孩子,说好吃,说洗了澡真舒服。

我忙着无底洞般的家务,母亲没事做,就坐在床前发呆,半明半暗的光线照在她身上,那清瘦衰老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孤独。母亲有时百无聊赖地看看楼下的行人,有时长长地叹一口气。

吃过晚饭,我把碗筷拿到洗菜池去洗。母亲说,我来洗吧!我觉得母亲洗不干净,我笑说妈,你在我家负责吃好就行。母亲一脸的失望,木木地站在我身后,叹了一口气说,在你家时间过得真慢。

后来,我知道人没事干,很折磨人的,沉浸在劳动中才快乐。有句话说得好,让人快乐的并不是休闲,而是工作。第二天,我从衣柜里翻出旧衣,对母亲说,你撕布条吧,撕了布条可以捆扎东西。母亲坐在阳台上,专注地用剪刀剪布条,时间在静静地流淌,我发现母亲满脸的宁静与愉悦。

下午我要去上班,就把母亲反锁在家里。之前我就去超市买了把韭菜,炒好碎鸡蛋放在母亲面前。我说妈你没事就和面包饺子吧,累了就不要做。母亲一脸的兴致说好。我下班回来,看到几排包得工整的饺子摆在案板上,儿子放学一脸的惊喜,说姥姥包的饺子真好看,看着就想吃。母亲一脸满足,不再吵着要走了。

是啊,在家里,我们应该给老人一点存在感,只有这样,她才能生活得开心。有事做的老人,幸福指数高才更长寿。

一位新来的同事说,那天她奶奶有点忏悔地说:有时候人们都说我胡搅蛮缠,我有什么办法呢!唉……这一声长长叹息里,又包含着多少的孤独、无助和失落。同事说,奶奶实际上最怕家人觉得她是个无用的人,奶奶是在刷存在感。

每个人都需要存在感。贾姆士说过:“人类天性至深的本质,就是渴求为人所重视。”老有所为,可以说这是老人的一种心理需求,作为子女,我们应让身边的老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老人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文/孙丽丽(江苏)

攒钱的母亲:在医院里她把13本存折的密码告诉了我

我妈53岁那年秋天,一辆小货车载着瓦缸、泡菜坛子、棉絮、镰刀这些老家当,我妈随我爸来城里居住了。

进城后,我爸有退休工资,我妈后来又有了社保金,她最快乐的事就是到银行去存钱。我妈睡眠少,白天盼黑夜,黑夜等天亮。我爸有天对我说,你妈啊,是个守财奴,有时半夜也起来捧着存折,一张一张数,然后再塞进她认为的私秘角落。我爸这样说我妈,其实他也是一个典型的节约之人,有次他光着膀子在阳台吹风,我妈大声喊他,老头子,你犯病了啊,不怕吹感冒了么?你猜我爸怎样回答,他振振有辞:“感冒了没啥子,前年买的感冒药还放在柜子里,正好把它吃了。”有次,我爸吃了过期的药,还进了医院治疗。偶尔去外面吃饭后,我爸也是最后一个离开,他总要习惯性地巡视一下餐桌,看有啥残汤剩水顺便打包回家,带回去又可以和我妈凑合吃上一顿了。

离我妈家不远,穿过一条老巷子,再上大街,梧桐树的光影斑驳下,就是一家银行。我妈对银行工作人员的态度特满意,工作人员每次见她去存钱,就亲热地喊我妈,奶奶,您又来存钱了啊。

我妈的存折密码设置很神秘。有时,她是以当年村里那一坡石梯的阶梯数为准,或者,我爸的生日再加上水井湾有多少棵松树,那些松树有多少棵她都一一数过。

小时候随我妈去赶集,她去卖从鸡窝里摸出还带着体温的鸡蛋、新出的大米、还滴着露水的新鲜蔬菜瓜果,卖完了,我妈就赶到乡上信用社,她蘸着口水数钱,一张一张交给银行工作人员,然后把存折放进裤腰里缠着的裤袋里,走几步,就要往裤袋里摸一摸,生怕丢失了。那时我家喂有一条凶猛的大黑狗,帮我家守护着我妈的银行存折、柜子里的谷子、灶台上挂着的黑黢黢的老腊肉……我妈用银行里一点一点攒下的钱,支撑起艰辛日子里一家人的生活。

我妈心里,装着一把随时拨打的老算盘。5年前,我妈一个邻居家里的老头儿突然发现了一张1987年的银行存折,我妈查阅了历年来的银行利率,她几乎是准确地算出了那笔钱的利息。

3年前的一天,我妈患急性胃炎住院,在医院,她趁我转身,突然自己拔掉了输液管,大声说:“我的病好了,不输了不输了。”我妈是心疼输液的那几个钱。那次在医院,我妈摩挲着拿出一个记账的小本子,很郑重地告诉我,她一共有13张银行存折,然后把存折密码一一交代给了我。我妈握住我的手说:“你不要那么熬夜写了,有妈给你存钱呢。”我一把搂住瘦小的妈,哭了。想起那一年我买房缺钱,有天黄昏,我爸和我妈来到我家,把裹着的报纸哗啦一下摊开,是10万元钱。所以我感觉而今住的这个房子,每一块砖,都传递着我爸我妈的体温。

天下还有多少这样的老妈妈,一生省吃俭用,一世忙碌操劳,却仍忘不了去银行,拖着老态疲惫的身体,去一分一分地给儿女们攒钱,一点一滴地为儿女们吐出直到最后一根“丝”。文/李晓(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