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书 兄妹情 一封保存了68年的信

　　96岁高龄的陈成长翻阅信件，讲述往事。

　　68年前，陈金秀写给哥哥的信。

　　侨批中的党史

　　开篇语

　　“银信”是广东粤语方言区对海外华侨寄给国内家眷亲友的侨汇（银）和书信（信）结合体的简称。闽南语将“信”读为“批”，因此“银信”在福建、潮汕地区则被称为“侨批”。银信带来的侨汇是近代五邑侨乡最重要的经济命脉，五邑地区侨汇数量庞大，素有“四邑侨汇，为粤省冠”之说。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后，美国华侨华人极为振奋，爱国华人华侨组织——美国纽约华侨衣馆联合会会员冲破重重阻力，于当年10月9日在纽约升起了美洲上空的第一面五星红旗。五邑华侨华人身在海外心系祖国，他们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对新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都怀抱极大的热情。我们从浩如烟海的五邑银信资料中，找寻到一些与中国共产党有关的历史印记，挖掘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形成了《侨批中的党史》系列报道。今天推出第一篇：一位96岁高龄的老人，一封保存了68年的信件，从印尼普禾加多到中国广东江门，跨越山海，诉说了一个感人至深的“两地书、兄妹情”的故事。

　　“亲爱的大哥大嫂：时代是不断地前进，时间也一日一日过的水流一般快。新中国成立后，在短短的三年当中，一切都焕然一新。目前人人有工做有饭食，各城市恢复热闹，全面土改了，生产(量)增加数倍，生活上转好，这可(是)真的吗？我自己也常常看《人民画报》，其内容我认为和事实是相同的，你们也必定是过着同样的幸福生活吧！”这是1953年8月4日，印度尼西亚爪哇岛中部城市普禾加多华裔姑娘陈金秀写给大哥陈成长的一封信。

　　妹妹不会中文，托人给哥哥写信

　　陈金秀在信中写道，“中国人民在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正确领导下获得了彻底的解放，强大的、自由、独立、幸福的新中国已屹立在世界上，中国人民成为真正的主人翁了。不能否认，海外的华侨都一批一批的回到祖国的怀抱里。最近，我的同学已有好多回到中国去了，他们给我们的消息和信，都令人不禁想回国。”正在读初中的陈金秀，在信中还向哥哥了解华侨青年回到祖国免费学习的情况。

　　两地书，兄妹情。妹妹寄来的这封信，陈成长已保留68年。5月10日，南都记者来到陈成长位于新会区会城街道梅江村的家中，听这位96岁高龄的老人讲述当年从印尼回到祖国的往事。

　　1930年，为了让5岁的陈成长回国读中文，陈成长的父亲将他托付给几位“巡城马”，经由爪哇、香港等地，最终回到新会，跟随爷爷生活。回到家乡后，陈成长读了四年书。后来，因为日本入侵的原因，他辍学了，开始出来做工。因为没有田地，陈成长只能给地主做工挣口饭吃。

　　新中国成立后，陈成长的生活迎来了崭新的变化。1950年6月30日，中央人民政府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改革法》，宣布在全国“废除地主阶级封建剥削的土地所有制，实行农民的土地所有制”。

　　“妹妹是在印尼长大，比我小几岁，后来我才知道，她不会中文，这封信是她出钱请别人代写的。”陈成长回忆，当年收到妹妹的信后，他很激动，可是他不会写印尼的文字，所以没有回信。陈成长一家，除了他回到家乡，父母、妹妹都在印尼。改革开放后，兄妹俩又陆续有了通信。

　　1986年，陈金秀第一次回到家乡探望大哥大嫂。“我记得她回来那天是1986年9月25日。当时，她回来看到我们的生活，看到家乡的变化，很是高兴。”陈成长说，妹妹在家乡住了10多天，才依依不舍回印尼去了。

大批五邑华侨青年回国建设家乡

　　新中国的建立鼓舞了无数海外华侨，他们满怀着对新生国家的期待，纷纷回到国内定居，形成了一股回国浪潮。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政府的侨务工作也揭开了新篇章，逐步建立与健全各级侨务机构和侨联组织。国家为维护海外华侨的正当权利和利益做了大量工作，比如，同东南亚地区的国家妥善地解决了华侨的双重国籍问题；对华侨投资资金采取保本保息的办法，广东、福建又详细规定了照顾华侨投资人利益的若干具体规定。据中国华侨历史博物馆江振仕所著《新中国建立后的归国华侨学生初探》一文介绍，“从1949年至1953年，经各地侨务部门接待安置的侨生约有1.9万人，连同未经侨务部门接待而直接入学或参加工作的估计有2到3万人。”

　　当时，我国政府在广东、云南、福建、广西等地扩建和新建国营华侨农场，集中安置归侨。部分有特长技能的归侨，被安置到城镇相应单位工作，部分回国的华侨学生，分送到各华侨补习学校学习。正如陈金秀信中所写，回到祖国学习中文，回到家乡支援建设，是当时很多华侨青年的理想。

　　据《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08年9月第3期《改革开放以来侨务政策的演变及华侨华人与中国的互动》（作者为中国华侨华人历史研究所张秀明）一文介绍，“根据国家统计局1954年11月1日公布的1953年6月30日24时第一次全国人口调查登记结果，当时全国6亿（601，938，035）总人口中，国外华侨和留学生等有11，743，320人。第二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1964年6月30日24时的全国人口总数为723，070，269人，其中台湾省、港澳同胞和国外华侨等人口为28，488，510人。”

“下南洋”“闯金山”的五邑先侨

　　新中国成立初期，从海外归来的五邑籍华侨科学家有不少，最著名的是梁启超的三女儿梁思懿和小儿子梁思礼。据梅伟强、张国雄所著《五邑华侨华人史》一书介绍，“梁思懿是1941年赴美国留学的，后在芝加哥、纽约等地大学任教，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回到祖国效力，历任山东白求恩医学院教师、山东省妇联副主席。1955年调回北京，从事对外友好联络工作。梁思礼在1941年赴美国留学，1947年获辛辛那提大学自动控制博士学位，1949年9月回国，先后在邮电部、通信兵部队、国防科工委、航天部等从事航天技术研究，是我国著名的火箭控制系统专家。”

　　江门五邑先侨“下南洋”“闯金山”，几代华侨出洋打拼，有了一定积蓄。新中国成立后，迅速医治战争创伤，恢复发展国民经济，制定侨汇政策，充分发挥侨汇的作用。侨汇不仅是侨眷的主要生活来源，而且成为新中国经济恢复和建设的外汇资金重要来源之一。据《五邑华侨华人史》一书介绍，“在五邑，台山和开平两县历来是侨汇最多的县。建国初期，两县都建立了中国人民银行支行，内设外汇组，专门办理侨汇业务。统计材料显示，从1950至1965年，台山县侨汇收入每年保持在600万美元左右，开平县为400万美元左右。”正如此，五邑华侨源源不断的侨汇，有力地支持了家乡经济社会建设。

　　钩沉

　　陈金秀是在怎样的背景下

写这封银信的？

　　五邑大学广东侨乡文化研究院院长、教授刘进长期从事侨乡文化研究工作，十几年如一日地对银信进行学术研究。他说：“江门非常积极参与推动侨批银信申报世界记忆遗产名录。在征集五邑银信的过程中，我们就发现了这封银信。”

　　陈金秀是在怎样的背景下写下这封银信的？刘进介绍，新中国成立后，大批华侨纷纷要求回国。比如，台山华侨陈金坚和同胞们在纽约升起美洲大地上的第一面五星红旗，表现了海外华侨华人对党和祖国的支持和热爱，也表现了他们盼望着独立、自主、自由的新中国能够屹立在世界之上。

　　到了1953年，陈金秀写这封信，为什么写的这么气宇轩昂？刘进告诉南都记者，就是因为中国人民在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获得了独立和自由，海外华侨一批一批地投入祖国的怀抱，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也是因为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新中国建立后短短几年间，就稳定了形势，国家发展欣欣向荣，老百姓获得感不断增强，民族自豪感也日益增强。

　　统筹：南都记者 曾育军

采写：南都记者 曾育军 严亮 罗忠明

摄影：南都记者 罗忠明 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