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电影《回南天》剧照。
6月1日,第21届全州国际电影节公布了国际竞赛单元获奖名单,深圳导演高鸣首部剧情长片《回南天》获最高奖。受疫情影响,高鸣未赴韩国领奖。他为颁奖典礼录制了VCR感言,寄望全球影院开放之日。
这部电影是高鸣首次在剧情片领域的探索。南都记者对高鸣进行了专访。他表示,触发他拍摄这部电影的主因是6年前个人生活的困境,他想借用深圳这种独特的天气现象来讲述两男两女的情感交织故事。影片透过南方城市的人文肌理,描摹人在特殊困境下的心理起伏和人际关系,捕捉都市生活中暗涌或喷薄的私密感受。他想透过镜头,去触碰模糊地带的琐碎、欲言又止的苦衷、想飞但摔下来的疼痛。在南方潮湿的季节里,为疲累所困的生活,找一个可能的通道。
关于这部获奖电影
这是一部讲“得不到”的电影
南方都市报(以下简称“南都”):在你心中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你觉得电影现在的呈现是否达到了你的预期?
高鸣:它是一部讲“得不到”的电影,我们行走在路上,一般大家都注意人的高光,而不会去注意高光背后“得不到”的感觉。那种寻找出口的过程,是打动我的地方。
它是和自己内心对话的电影,要是每个看电影的人都能透过电影,触动自己内心哪怕细微的痉挛,那我就觉得很开心了。我之前对这个电影也没有预期,电影镜头好像一把手电,我们拿着他,在情感里游走,把好的东西串在一起,这个过程,不管遗憾还是惊喜,都属于创作本身。
南都:现在回想起来电影拍摄过程中最让你难忘的一个细节是?
高鸣:我这个片子需要的潮湿黏稠的感觉,在拍摄的30天中,基本上我们需要的天气状况都满足了。我们需要一场“龙老师”在雨中淋雨的戏,开始几天没下雨,我有点担心。早上还是阳光明媚,一到片场本来我们都开始拍摄其他场次的戏了。突然就开始下雨了,慢慢拍雨越下越大,到最后狂风暴雨,那种下雨的节奏和人物情绪极端吻合,好像是人为降的雨。所以,一个片子的出来,真的需要很多条件的吻合,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少。
关于深圳
“这个城市特别年轻和平等,
是有很多可能性的城市”
南都:这部电影与深圳这个城市存在多大程度的关联?
高鸣:我老家离深圳不远,小的时候,看到老家去深圳打工的人回来,带回一些东西或者寄回他们在深圳的照片,总会给我留下“灯红酒绿、夜色阑珊”的感觉,小时候对“特区”充满各种想象。
大学毕业后来深圳,一来看到深圳有句口号叫“来了都是深圳人”,就感觉这个城市特别年轻和平等。这里是一个有很多可能性的城市。
这个电影是我这么多年来对生活的一种理解。深圳的高速发展,人群来去纷杂,大家的压力和心理变化幅度还是比较大的,相对传统的城市人际关系,深圳比较独立和疏离。这里气候变化多样,植被葱郁,那种南方特有的神秘为电影提供了很好的素材。
南都:你之前的纪录片《排骨》有着较好的口碑与传播,但那大约是15年前的事了,之后你没有电影作品诞生,似乎又游离了这个圈子,这之间你经历了什么?这部电影与《排骨》是否有着某种联系?
高鸣:2005年拍完《排骨》,参加国内国际二十几个影展,让我这个业余的电影爱好者一下觉得自己离电影是那么的近。但2009年初,因为生活的原因,我做生意去了,这一进去就是八年。
这部电影与《排骨》一个剧情片,一个纪录片,但他们都是关注在深圳生活的普通人的情感和心理感受,也都是人遭遇挫折往前走的心路变化历程,都是我对人的观察和写作。
南都:你觉得深圳做电影的环境是否比十年前好了很多?去年有部电影《过春天》也是深圳的导演的作品,圈内也挺有反响,你怎么看?
高鸣:深圳这个地方生存压力还是比较大,生活在深圳的导演大多比较务实,不过这几年慢慢拍电影的导演多了起来。生活在其他城市的导演也越来越多来深圳拍电影,像李睿珺导演的《路过未来》,讲的是一个在深圳打工的家庭的故事。我当时在北京看的《过春天》,看到很多熟悉的深圳的生活和空间,特别亲切,挺好的。导演白雪从小在深圳长大,多一点和深圳有关系的导演回深圳拍电影,多一些人用电影的方式关注深圳,我觉得特别好。
关于深圳的环境
“深圳的环境让
电影的介入变得更有空间”
南都:回到电影创作角度,你会把这部电影归入作者电影,还是类型片?为什么?
高鸣:这部电影不管是题材、拍摄方式、写作方式都没有任何类型元素。这个电影的人物不是一个现实生活真实的人的生活,是纯粹的作者个体表达的电影。我觉得更多的像我这么多年来对生活、对人的感受的心理描摹。
南都:在电影的介绍中,我看到这样的句子“影片透过南方城市的人文肌理,描摹人在特殊困境下的心理起伏和人际关系”、“导演在用影像和城市秘密对话”,因为现在电影未公映,可能很多观众会好奇,你是如何展现南方城市的人文肌理与私密的人际关系的?
高鸣:南方城市的特征,首先是气候,深圳的气候属于热带和亚热带过渡的海洋性气候,气候特征明显、雨水充沛,这种变化多样的气候特征,是电影氛围很好的辅助工具。南方城市的植被茂密葱郁,如果在光照不是特别好的时间段,它会呈现出那种自然的神秘感。
深圳普通的居住环境也很有特征,深圳的突然高速发展,从五湖四海涌进来很多城市移民,为解决人员的居住情况,大量兴建城中村,呈现出非常丰富的建筑生态,这个我们后来把他称为“城市褶皱”,这里面最有名的肯定是握手楼了,栋与栋之间距离特别近,但是大家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这种离得越近感觉疏离感越强。大家互相都能听到对面或者旁边的人说话。那种住在自己家里被别家声音包围的感觉,还是很魔幻的。
电影是写人的,真正那种隐秘的心理起伏和疏离的人际关系,是无法简单用语言表述的,也正因为这样的无法描述性,才让电影的介入变得更有空间。
关于疫情的影响
“对导演编剧来说,
是难得的补课时间”
南都:这部电影应该是你的第一部剧情长篇,是可以在院线公映的,此次又获韩国全州国际电影节最高奖,接下来会有什么放映计划?
高鸣:目前已经确定的是,我们将会下半年在法国上映。至于国内的发行放映计划,会由国内的发行公司来安排,这次疫情,对于电影院和观众的影响巨大,我希望能早日恢复正常,我更希望这部电影能有机会在大银幕和全国观众见面。
南都:你觉得疫情下,电影工业怎么办?
高鸣:这次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全世界人的生活都受到严重影响。电影工业应该是影响较大的一个行业,因为不管是前端还是后段,电影都是一个群体性的活动。这样的一个被迫性的暂停,本来要拍的拍不了,本来要放的也放不了,把这个一头一尾都给斩断了,所以这个时候这个行业的智慧显得很重要,怎么生存下来,渡过这个难关,不管对于企业还是个人,都是首要的问题。
同时,我认为现在刚好是这个行业自省的最好时刻,我们刚好可以借这个暂停的时间想想自己,想想我们以前的所作所为有没有需要修正的地方。对于导演编剧来说,这是难得的补课时间。疫情过后,可能会出来很多好的作品。
采写:南都记者 谢湘南
受访者供图
“当全世界还笼罩在疫情的悲伤情绪中,电影的光,让我们感受到了温暖和力量。我希望,全世界的电影院尽快开放,让我们和银幕再次拥抱。”
——受疫情影响,高鸣未赴韩国领奖。他为颁奖典礼录制了VCR感言,寄望全球影院开放之日。